資優生的青春輓歌

2016-01-15

 

如果一切都有機會可以避免遺憾將不會發生

少子化孩子生的少父母教育水平高生活點滴互動的對待中學習放下自己的認為與期望支持孩子找到天賦與興趣所在,讓孩子懷抱理想去實現的父母更少。為子女的更好而努力父母真實的需要,是留給孩子一個更好的環境,有自信的表達自己在愛關懷信任的環境中成長,孩子會明白學習思考是自己的需要不是父母的想要遺憾沒有回頭的機會與家長陪伴孩子一起開啟本能的思考是思達數學老師們的使命與承諾讓一切與我們的有緣將不會有遺憾!

 

【渾身是刺的孩子】

 

「是我爸媽要我來的,但我不需要跟人談,你別白費力氣。」初次見面時、確認爸媽離開視線後,他說。

活像隻刺蝟,卻也直率與坦白。

「我明白,因為你的語氣已經傳達出你有多不爽。」我不受影響,倒是他自己聽了後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有這麼明顯喔?」他問。我點點頭。

嚴格說來,他不算是我的個案、更不是我的學生,純粹只是因為他的父母曾跟我在同一個義工單位服務、有些許交情,所以希望我能夠與他們正就讀高三資優班的兒子談一談。至於這對父母的訴求,他們不好意思明講,但因為已被許多家長請託過,所以我心裡大概猜得出來。

「雖然我認識你爸媽,但我不是他們的『打手』,更沒有領他們的薪水,所以也毋需『效忠』他們。」,我喜歡直來直往。

聽到「打手」、「效忠」這些字眼,他笑得更開了,「你真的很有趣,跟其他我爸媽找來『輔導我』的人很不一樣,夠直白。」

「看來,我不只不是第一個『官方代表』,可能連十名內都排不進去?」我們相視而笑。第一次見面的剩餘時間裡,就在聽他分享「遇過哪些種類的『官方代表』」中度過。

看著笑顏逐開的他,我知道:他的防衛,放下了。

 

【資優生的原罪】

 

從小到大,不只一路就讀資優班,在資優班裡更是名列前茅,大家都說他是「準醫科生」。這個向來孝順、聽話的孩子,讓這對父母很自豪。

但,特別的是:高中二年級以後,他的成績明顯滑落很多。「再這樣下去,怎麼上得了國立大學醫學系?」他父親憂心地說,母親則在一旁靜默不語。

與這孩子接觸幾次後,他學習上的天賦以及聰明的模樣,都令我印象深刻。我不禁萌生好奇:成績退步,是他「不為」還是「不能」?

隔週見面時,我轉達了他爸爸的擔心。

「奇怪,為什麼成績好就一定得唸醫學系?」他嘲諷地說,嘴角牽動了一下。

「那你愛什麼系?」我直接破題。

「生命科學系」他回答得也俐落,「但我爸媽眼裡只有醫學系,從來不問我喜歡什麼;即使我說過,他們也假裝沒聽到。」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讓成績爛到上不了醫學系,就可以做自己。」我歪頭看著他。

「我果然不能小看你!」,他說完,偌大的空間裡,留下我們兩個人清朗的笑聲。
 

 

【死諫】

 

「學科能力測驗」(一種大學入學考試)成績公告後的隔天,他來找我。他依舊拿了一個有機會錄取私立大學醫學系的成績;照理說,他應該會憂愁於「無法照自己的喜好填志願」,可是他沒有。

「你有什麼打算?」我問。

「我還是會照他們的意思填,繼續做他們眼中的好兒子。上大學後,再做回自己。」他表情漠然、不帶情緒。出奇的冷靜,讓我有點不寒而慄。

我依稀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問他:「你打算怎麼做回自己?」。他笑著搖搖頭,喃喃地說:「你不會想知道的!」。沒想到,這也成了我們最後一次的見面。

我向來頗相信我自己的直覺,而且為求謹慎,所以約了父母見面。但自從孩子的成績公告後,這對父母態度變得冷漠,多次以「忙碌」為由推託見面,直到我下最後通牒,留了訊息給他們:「如果你們還想要這個孩子,請主動與我約時間一聊。」

「他現在確定可上得了醫學系,雖然不是國立的、我們不甚滿意,但尚可接受。所以我想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吧!」一見面時,父親劈頭就說。

「當然,如果你們所謂的沒問題,是指『上醫學系沒問題』,那的確是。」我看了一下這對父母,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把每個字說清楚:「但他的情緒狀態,其實不太尋常,我擔心會有自我傷害的風險或發生無法挽回的遺憾。請你們務必多關心他的感受與生活、了解孩子想要什麼!因為比起是否能上醫學系,這件事更令我不安。」

「你多慮了!我太了解這孩子了,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父親笑著說。感覺笑裡還帶點「大驚小怪」的嘲弄。

我突然發現,那種「被嘲弄」的感覺,或許就是這孩子十幾年來最熟悉的感受。

「該提醒的我已經提醒了;而且,他是你們的孩子,不是我的。」我的話語裡,其實帶有情緒,但這對父母是否能感受得到?還是,依然選擇漠視這些情緒,就像一直以來漠視孩子的聲音與感受那樣?

時光飛逝,我淹沒在日常忙碌的時間流裡,不知不覺像快轉般、到了九月底各大專院校開學的季節。

微涼的午後,我手機進來了一封訊息。打開之後,我顫抖著身體,頹坐在辦公室椅子上,久久無法自己。

「我們錯了,不該沒聽進去你的話。孩子今早被發現在外宿的房間裡燒炭輕生,印有『醫學系』三個字的學生證下壓著遺書,上頭只有簡單幾個字:『親愛的爸媽,這輩子我很努力地當你們的乖兒子,下輩子可不可以讓我做回我自己?』他的告別式,我們希望你可以來送他最後一程,這是我們僅存少數還可以為他做的事情之一。」

我幾乎可以感受得到打著這些文字時,父母的心情有多悲痛。只是,我腦海裡忍不住反覆想著:「這一切,其實有機會可以避免的,不是嗎?」

去送孩子最後一程時,我選擇站在遠遠的地方,因為不忍卒睹父母的哀痛逾恆與悔恨自責,更不敢直視我自己的憤怒與遺憾。

那一刻,也是我生平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什麼叫做「不見棺材不掉淚」。

我帶著極度複雜與矛盾的情緒往前走,即使深知這對父母需要受到協助與陪伴,但我始終無法勉強自己靠近他們,只能請專業領域的朋友接手幫忙。而從那天起,更有長達數年的時間,我一概推拒所有親友請託、不跟他們的孩子談。

「如果你找我,是想透過我對孩子的影響力、勉強他去走你們想要他走的路,那很抱歉!我無法幫這個忙。」我總是如此回應他們。

 

 

【孩子不是父母用來填補遺憾或履踐夢想的工具】

 

我們都是一邊長大、一邊遺落某些幼時曾有過的夢想或願望。這些失落,或許是因為能力的限制、環境的不允許,或是經濟方面的不足。

帶著這些遺憾往前走,直到有一天,當我們成為「父母」,有些人在孩子身上看見自己曾經有過的夢想有機會實現,並在孩子身上投射我們自己的期待。

渾然忘記:孩子,也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而非我們用來填補遺憾與失落的工具。尤其是當孩子乖巧、孝順、聽話,極容易使我們慣性忽略他們的聲音,而只專注在我們自己身上。孩子,更不是我們的「事業」,請別把他們當成事業來經營。他們,活生生、有情感、有想法,和你我一樣。

有太多的孩子曾告訴過我,他們感受到的是:爸媽愛「他們當年達不到的夢想有機會實現」、愛「面子」,勝過愛他們。


你,在孩子心目中,是這樣的父母嗎?

 

 

 

 

 

資料來源 : 親子天下